豆包创作 《病猫和母老虎》

病猫与母老虎
 
我家阳台的旧藤椅上,还放着妻子六年前脑梗出院时盖的那条格子毯子,毛线边角磨得发毛,像她当时蜷在沙发里的样子——小小的一团,说话声气若游丝,眼神里全是没着落的慌。那时医生说她半边身子怕是难恢复,我天天蹲在她脚边给她揉腿,她掉着眼泪说“拖累你了”,声音轻得像猫爪子挠在心上,软乎乎的,让人心疼。
 
可现在呢?
 
眼前这个叉着腰站在厨房门口的女人,让我恍惚觉得是不是岁月把人换了芯子。她今年53岁,体重秤的指针早就越过了正常刻度两倍,像个被吹得过于饱满的气球,把当年那个清瘦的影子挤得没了踪迹。高血压、糖尿病、高血脂,三样毛病像三道箍,勒得她常年药不离手。六年前那场脑梗留下的后遗症还在,走路时一条腿总有些拖沓,但这不妨碍她在跟我置气时,用另一条腿重重地跺地,震得客厅的地板都发颤。
 
都说更年期像阵狂风,刮过去就好了。可她这阵狂风,似乎把更年期的门撞破了,直接刮进了老年。前几天我不过是顺手把她晾在阳台的袜子收错了地方,她的嗓门就跟点了炮仗似的炸开:“你眼睛长头顶上了?那是我刚买的新袜子!”那声音穿透厨房的油烟,撞得我耳膜嗡嗡响。我耐着性子说:“你轻点儿声,医生不是说你血压高不能激动吗?”她脖子一梗,音量又拔高八度:“嫌我吵了?早知道你这么不耐烦,当初就不该拖累你!”
 
这话像根针,扎得我心口发疼。
 
想当年,她不是这样的。刚结婚那会,她连跟小贩讲价都脸红,说话细声细气,生了病就蜷在我怀里掉眼泪,像只需要人护着的病猫。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那只病猫好像悄悄褪了毛,长出了利爪。尤其是脑梗恢复后,她行动不便,心里的火气似乎就找到了出口,一点点积攒,变成了现在这副动辄雷霆万钧的模样。
 
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了。有时候我想跟她聊聊天气,聊聊电视里的新闻,她要么鼻子里哼一声,要么干脆扭过头去。一旦哪句话没说对她心思,那股子火气就像开了闸的洪水,劈头盖脸浇下来。上周我劝她少吃点油腻的,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:“我吃什么关你什么事?反正我这身体,死了也省心!”我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,看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发,突然觉得喉咙发紧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
 
医生说她这是久病后的情绪焦躁,让我多担待。可担待得多了,我自己也快撑不住了。最近总觉得心慌气短,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,镜子里的自己眼窝深陷,头发也白了不少。昨天去医院检查,医生说我血压也高了,让我注意休息,少操心。
 
操心?怎么能不操心呢?
 
我看着客厅里那盆她以前最爱的文竹,如今叶子枯黄,没人打理。就像我们这个家,曾经也有过生机盎然的时候,现在却被一层无形的冰覆盖着。她像只被病痛和坏情绪困住的母老虎,用尖利的爪子守护着自己的脆弱,而我像个站在笼子外的饲养员,想靠近,又怕被抓伤,想离开,又舍不得里面那个曾经温柔的灵魂。
 
窗外的蝉鸣聒噪得厉害,屋子里静得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。我知道她心里苦,被病痛折磨,被行动不便困扰,被更年期的激素搅得心神不宁。可我心里的苦,又能说给谁听呢?
 
也许婚姻到了这一步,就是一场漫长的互相消耗。她从病猫变成母老虎,我从护猫人变成惊弓鸟。只是不知道,这只“母老虎”的利爪下,是否还藏着当年那只病猫的柔软;而我这颗被惊怕的心,还能不能等到冰雪消融的那一天。这个家啊,就像我们俩现在的身体,千疮百孔,摇摇欲坠,不知道哪一阵风过来,就真的散了。

病猫和母老虎 修改扩写版

我家阳台的旧藤椅上,还放着妻子六年前脑梗出院时盖的那条格子毯子,毛线边角磨得发毛,像她当时蜷在沙发里的样子——小小的一团,说话声气若游丝,眼神里全是没着落的慌。那时医生说她半边身子怕是难恢复,我天天蹲在她脚边给她揉腿,她掉着眼泪说“拖累你了”,声音轻得像猫爪子挠在心上,软乎乎的,让人心疼。
 
可现在呢?
 
眼前这个叉着腰站在厨房门口的女人,让我恍惚觉得是不是岁月把人换了芯子。她今年53岁,体重秤的指针早就越过了正常刻度两倍,像个被吹得过于饱满的气球,把当年那个清瘦的影子挤得没了踪迹。高血压、糖尿病、高血脂,三样毛病像三道箍,勒得她常年药不离手。六年前那场脑梗留下的后遗症还在,走路时一条腿总有些拖沓,但这不妨碍她在跟我置气时,用另一条腿重重地跺地,震得客厅的地板都发颤。
 
都说更年期像阵狂风,刮过去就好了。可她这阵狂风,似乎把更年期的门撞破了,直接刮进了老年。前几天我不过是顺手把她晾在阳台的袜子收错了地方,她的嗓门就跟点了炮仗似的炸开:“你眼睛长头顶上了?那是我刚买的新袜子!”那声音穿透厨房的油烟,撞得我耳膜嗡嗡响。我耐着性子说:“你轻点儿声,医生不是说你血压高不能激动吗?”她脖子一梗,音量又拔高八度:“嫌我吵了?早知道你这么不耐烦,当初就不该拖累你!”
 
这话像根针,扎得我心口发疼。
 
想当年,她不是这样的。刚结婚那会,她连跟小贩讲价都脸红,说话细声细气,生了病就蜷在我怀里掉眼泪,像只需要人护着的病猫。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那只病猫好像悄悄褪了毛,长出了利爪。尤其是脑梗恢复后,她行动不便,心里的火气似乎就找到了出口,一点点积攒,变成了现在这副动辄雷霆万钧的模样。
 
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了。有时候我想跟她聊聊天气,聊聊电视里的新闻,她要么鼻子里哼一声,要么干脆扭过头去。一旦哪句话没说对她心思,那股子火气就像开了闸的洪水,劈头盖脸浇下来。上周我劝她少吃点油腻的,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:“我吃什么关你什么事?反正我这身体,死了也省心!”我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,看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发,突然觉得喉咙发紧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
 
医生说她这是久病后的情绪焦躁,让我多担待。可担待得多了,我自己也快撑不住了。最近总觉得心慌气短,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,镜子里的自己眼窝深陷,头发也白了不少。昨天去医院检查,医生说我血压也高了,让我注意休息,少操心。
 
操心?怎么能不操心呢?
 
我看着客厅里那盆她以前最爱的文竹,如今叶子枯黄,没人打理。就像我们这个家,曾经也有过生机盎然的时候,现在却被一层无形的冰覆盖着。她像只被病痛和坏情绪困住的母老虎,用尖利的爪子守护着自己的脆弱,而我像个站在笼子外的饲养员,想靠近,又怕被抓伤,想离开,又舍不得里面那个曾经温柔的灵魂。
 
窗外的蝉鸣聒噪得厉害,屋子里静得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。我知道她心里苦,被病痛折磨,被行动不便困扰,被更年期的激素搅得心神不宁。可我心里的苦,又能说给谁听呢?
 
也许婚姻到了这一步,就是一场漫长的互相消耗。她从病猫变成母老虎,我从护猫人变成惊弓鸟。只是不知道,这只“母老虎”的利爪下,是否还藏着当年那只病猫的柔软;而我这颗被惊怕的心,还能不能等到冰雪消融的那一天。这个家啊,就像我们俩现在的身体,千疮百孔,摇摇欲坠,不知道哪一阵风过来,就真的散了。
 
住在对门的张奶奶今年98岁了,身子骨还算硬朗,每天早上都会在小区花园里打太极。我从没见她跟谁红过脸,说话总是慢悠悠的,带着一股子平和劲儿。小区里的人都说,张奶奶能活这么大岁数,跟她这好脾气脱不了干系。
 
那天我在楼下倒垃圾,正好碰见张奶奶往家走。她看到我,笑眯眯地问:“小李啊,最近怎么总见你愁眉苦脸的?是不是家里那位又闹脾气了?”
 
我叹了口气,点了点头。
 
张奶奶拍了拍我的胳膊,轻声说:“我都听见好几回了,你老婆的嗓门是真不小。说句不该说的,她这脾气也太躁了,对身体可不好。你也是,她那么跟你吵,你就一点不生气?”
 
我苦笑了一下:“她那脾气,也就对着我才这样,在外面还算收敛。我要是跟她硬碰硬,她非得气出个好歹来。她身体本来就不好,真要是因为这犯了病,日子还怎么过?我就当是给她当个出气筒,让她把心里的火气发出来,也许能舒服点。”
 
张奶奶叹了口气,没再说什么,只是拍了拍我的手背,转身走了。
 
我知道张奶奶是好意,可她哪里知道我的难处。
 
没过几天,家里就出了大乱子。那天我下班回家,刚推开家门,就看见妻子站在客厅中央,地上散落着一地的碎瓷片,那是我们结婚时朋友送的一对花瓶,她一直很宝贝。
 
“你还知道回来?”妻子看见我,眼睛瞪得溜圆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 
“这是怎么了?”我赶紧走过去,想把她扶到沙发上。
 
“别碰我!”她一把甩开我的手,声音尖利,“我让你给我买的降压药呢?你是不是又忘了?你就是故意的!你就是盼着我早点死!”
 
“我没忘,药在我包里呢,这不是刚下班嘛,还没来得及给你拿出来。”我一边说,一边从包里掏出药盒。
 
“现在拿出来有什么用?我刚才头晕得厉害,想吃药都找不到!”她越说越激动,突然捂着胸口,身子一软,就倒了下去。
 
我吓坏了,赶紧冲过去把她抱住,大声喊着她的名字。她脸色苍白,呼吸微弱,跟六年前脑梗刚发作时一模一样。
 
我赶紧拨打了120,把她送到医院。医生检查后说,是急性脑梗复发,比上次还严重。
 
妻子住院后,就一直昏迷不醒。医生说,就算醒过来,也可能终身瘫痪,生活不能自理。
 
看着病床上插着各种管子的妻子,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。她的脸瘦得脱了形,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凶悍,又变回了六年前那个柔弱的“病猫”,只是这一次,她连睁眼看看我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 
住院费像流水一样花出去,很快就把家里的积蓄花光了。我四处向亲戚朋友借钱,欠了一屁股债,可妻子的病情还是没有一点好转。
 
那天我守在病床边,妻子终于醒了过来。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,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。我凑过去,听见她断断续续地说:“对不起……拖累你了……”
 
看着她绝望的眼神,我鼻子一酸,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。我握住她的手,轻声说:“别说傻话,你会好起来的,一定会的。”
 
可我心里清楚,这不过是句自欺欺人的安慰话。未来的路该怎么走,我一点头绪都没有。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妻子,再想想家里欠下的巨额债务,我只觉得一阵绝望,仿佛整个世界都塌了下来。

最后于 25天前 被李玉燕编辑 ,原因: 修改扩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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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《浮城旧事:冷雨敲窗》
     
    第一章:梧桐树下的白衬衫
     
    云帆第一次见到冷无情是在大学图书馆的旧书架间。她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裙子,踮脚够顶层的《叶芝诗选》,阳光透过高窗,在她发梢镀上一圈金边。他鬼使神差地上前搭手,指尖触到她手腕时,她回头一笑,眼尾弯弯,像落了两颗碎星。
     
    那时的冷无情,是中文系有名的才女,瘦得像一管青竹,说起话来细声细气。他们会在晚自习后绕着操场走圈,云帆讲他的机械原理,她背"当你老了,头发花白",梧桐叶落在肩头,像谁悄悄埋下的书签。结婚时,云帆用三个月工资买了条细巧的银项链,戴在她颈间,她红着脸说:"以后吵架,你要让着我。"
     
    第二章:烟火人间的褶皱
     
    转折是从儿子降生开始的。冷无情辞去了出版社的工作,围着奶瓶尿布打转。油烟气慢慢浸透了她的毛衣,曾经纤细的腰肢在产后迅速膨胀,镜子里的女人让她陌生。她开始失眠,对着奶粉罐发呆,有时云帆加班晚归,会看到她坐在客厅里,电视机开着,声音调到最小,蓝光映着她浮肿的脸。
     
    "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。"某天晚饭,她突然把筷子拍在桌上。云帆刚从工地回来,汗味混着灰尘,他愣了愣:"是甲方身上的,今天谈项目......"  "骗谁呢!"她猛地站起来,瓷碗摔在地上,汤汁溅上他的裤腿,"你就是嫌我胖了,嫌我没用了!"
     
    争吵成了家常便饭。她的脾气像夏日的雷阵雨,说来就来。云帆学会了沉默,把委屈咽进肚子里。他看着妻子从一个清瘦的姑娘,变成一个动辄暴跳如雷的妇人,腰间的赘肉在紧身衣下勒出痕迹,眼角的细纹里塞满了怨气。他想起结婚时那条银项链,不知何时被她收进了首饰盒最底层,蒙上了灰。
     
    第三章:骤雨与残阳
     
    四十七岁那年秋天,冷无情突然中风了。那天云帆正在厨房切菜,听见客厅"咚"的一声,跑出去时,看见她歪在沙发边,右手抖得拿不住水杯,嘴角歪斜着,说不出完整的话。
     
    医院的白色灯光刺眼。医生说幸好送得及时,不然可能偏瘫。云帆在病床前守了半个月,给她擦身、喂饭、按摩僵硬的肢体。她躺在床上,眼神空洞,偶尔掉眼泪,不再骂他,也不再抱怨。家里难得有了几天清静,只有药水味和云帆轻轻的脚步声。
     
    康复训练很痛苦。冷无情咬着牙练习走路,额头上全是汗,云帆在旁边扶着,心里不是滋味。她慢慢能拄着拐杖走几步了,话也多了些,但脾气没改。尤其进入更年期后,一点小事就能点燃她的怒火。"水太烫了!""地没拖干净!"她像只受伤后竖起尖刺的刺猬,把所有不满都砸向云帆。
     
    第四章:逃离与坠落
     
    爆发在一个冬夜。冷无情嫌云帆买的降压药不是进口牌子,把药盒摔在他脸上。"你就是盼着我死!"她尖叫着,"跟你过了一辈子,我真是瞎了眼!"云帆看着她因愤怒而扭曲的脸,突然觉得很累,像扛了几十年的巨石终于压垮了脊梁。
     
    他没说话,回房收拾了一个背包,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身份证。走到门口时,冷无情还在客厅里骂骂咧咧。他轻轻带上门,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,照亮他两鬓的白发。
     
    他去了南方的小城,在建筑工地打零工,住在简陋的工棚里。没人知道他的过去,他也从不提起。偶尔夜里梦见冷无情年轻时的笑,醒来后望着天花板,心里空落落的。
     
    他走后半个月,冷无情第二次脑梗发作。这一次更严重,左半边身子完全不能动了,说话含混不清,只能发出"嗬嗬"的声音。邻居发现时,她已经在地板上躺了一天,身边的水杯摔碎了,水渗进木地板的缝隙里。
     
    第五章:养老院的铁窗
     
    市养老院在城郊的山坡上,墙皮斑驳,院子里种着几棵光秃秃的梧桐树。冷无情被安置在二楼的双人间,同屋的老太太整天坐在轮椅上,对着窗户发呆。
     
    她的日子变得极其漫长。护工每天按时来喂饭、翻身、擦洗,动作麻利却没什么温度。她想说话,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,没人能懂。有时她会盯着天花板掉眼泪,想起年轻时那个穿白衬衫的少年,想起摔碎的瓷碗和那条被收起来的银项链。
     
    她试过绝食,把头埋在被子里不肯吃饭,护工就用勺子撬开她的嘴,冰凉的粥流进喉咙,像灌进一捧雪。她想死,却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。身体像一具沉重的枷锁,把她困在这方寸之地,听着窗外麻雀的叫声,日复一日。
     
    第六章:归来与空寂
     
    云帆是在一年后回来的。那天阳光很好,他站在熟悉的单元楼下,抬头看见自家窗户紧闭,玻璃上蒙着一层灰。开门时,钥匙在锁孔里转了半天,发出"咔哒"一声轻响,像某种尘封已久的回音。
     
    屋里还是老样子,只是落满了灰。冷无情的拖鞋还在鞋柜旁,首饰盒放在梳妆台上,他打开,那条银项链还在,链子上刻着的"情"字已经模糊不清。
     
    他去了养老院。推开门,冷无情正歪在床头,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门口。看到云帆时,她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,嘴唇哆嗦着,发出"嗬嗬"的声音,像是在喊他的名字。
     
    云帆站在床边,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和松弛的皮肤,心里没有恨,也没有怜悯,只有一片巨大的空寂。他想起很多年前,图书馆里那个踮脚够书的姑娘,想起她红着脸说"要让着我"。
     
    他没多待,只留下一些钱给护工,叮嘱他们照顾好。走出养老院时,阳光照在他背上,暖洋洋的。他深吸一口气,空气里有泥土和青草的味道。
     
    家里从此真的安静了。没有争吵,没有摔东西的声音,只有挂钟"滴答"的走动声。云帆每天按时吃饭、睡觉,偶尔会坐在沙发上,看着窗外的天空,一坐就是一下午。
     
    只是每到深夜,他有时会听见隐约的雨声,像谁在轻轻敲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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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消毒水的味道裹着傍晚的潮气,钻进好冰凉的鼻腔时,她打了个寒噤。喉咙里的伤口还在抽痛,像吞了把碎玻璃,每动一下,腥甜的铁锈味就往舌尖涌——医生说至少要躺一周,她却在术后第三天的傍晚,摸回了这家不足三十平米的按摩店。
     
    钥匙插进锁孔时,指腹触到锁芯里的锈迹,和她掌心的薄茧磨出细碎的声响。店里比她离开时更乱,按摩床的床单皱成一团,地上散落着几根棉签和半盒没盖紧的活络油,空气里除了消毒水,还飘着点方便面的油哈味。
     
    她扶着墙站了会儿,喉咙里发紧,想咳又不敢用力,只能小口小口地喘着气。右手摸索着摸到墙角的扫帚,刚要弯腰,里间卧室的门“吱呀”开了条缝,胡能的声音撞了出来,带着点刚睡醒的含糊:“回来了?快去做饭吧,我跟小为饿一下午了。”
     
    话音刚落,是儿子胡为的尖叫,像根细针扎进好冰凉的耳膜:“我再也不想吃方便面了!中午是红烧的,晚上还是红烧的,要吃吐了!”
     
    好冰凉的手顿在半空。扫帚柄的木头被汗浸得发潮,她捏着那点潮意,喉咙里的痛突然变得尖锐。她昨天出院时,胡能在电话里说“你安心养着,店里和小为我都照看着”,可现在看来,他所谓的“照看”,就是让上五年级的儿子顿顿啃方便面。
     
    她没作声——也作声不得。扁桃体的伤口还没长好,一开口就像有刀片在割,医生反复叮嘱要少说话,她索性连哼唧都省了。摸索着把扫帚靠回墙根,转身往厨房走。
     
    厨房的灯接触不良,按了三下才亮,昏黄的光打在积着油垢的灶台,她眯了眯眼(尽管看不见,还是习惯性地想看清),摸到米缸,手抖着舀了两碗米。淘米时,冷水浸得指关节发僵,喉咙又开始痒,她捂住嘴,闷声咳了两声,咳得眼角发酸。
     
    炒了个青菜,炖了锅番茄鸡蛋汤,还有早上出门前焖的红烧肉——她怕自己不在家,父子俩真要饿死,特意提前做的,想着热一热就能吃。可热肉的时候,她咳得厉害,手一抖,锅铲撞在锅沿,肉汁溅出来,烫在手腕上,火辣辣地疼。等她把菜端上桌,才闻到青菜炒得有点焦,边缘发了黑。
     
    胡能已经坐在桌前,指尖敲着桌面,不耐烦地“啧”了一声:“菜都炒糊了,怎么弄的?”
     
    胡为扒拉了一口饭,把筷子一摔:“我要吃汉堡!谁要吃这破玩意!”
     
    “吃什么汉堡?”胡能瞪他,“家中没钱了,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?房租也快到期了,这个月的账还没结呢!”
     
    “那你不会去挣钱啊?”胡为吼回去,“天天在家躺尸,就知道说我!”
     
    “你个小兔崽子,我供你吃供你穿……”
     
    父子俩的声音像两团乱麻,缠在狭小的客厅里。好冰凉坐在桌角,面前的米饭一口没动。喉咙里的痛好像蔓延开了,连带着心口也发紧,像被人攥住了,喘不过气。
     
    她摸索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,屏幕亮起来的光映在她脸上,惨白一片。手指在屏幕上慢慢划着,因为看不见,拼音按得磕磕绊绊,好几次都按错了字母。
     
    终于,信息发了出去。
     
    收件人是“胡能”和“胡为”。
     
    屏幕上的字很简单,却像她积攒了无数个日夜的力气:
     
    “你们一个胳膊腿齐全,一个都上小学五年级了,凭什么要我来伺候你们?这日子没法过了,散伙!”
     
    信息发出去的瞬间,客厅里的争吵声突然停了。
     
    好冰凉低着头,听见自己的呼吸声,粗重,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窗外的路灯亮了,有光透过窗帘缝钻进来,落在她手腕那片被烫红的皮肤上,像一小块冰凉的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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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苦果
     
    超市的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,花好娇叉着腰站在生鲜区,嗓门清亮地训斥着理货员:“这青菜叶子都蔫了还摆出来?当顾客眼瞎吗?赶紧撤下去!”三十岁的她,一身剪裁利落的职业套装,头发利落地挽成髻,眼角眉梢带着股不容置疑的锐气。作为天天旺连锁超市的营运经理,她是出了名的“白骨精”——白领、骨干、精英,手下几十号人,没人敢不服她的管。
     
    可这份说一不二的强势,一碰到儿子刘金宝,就立刻化成了绕指柔。
     
    离婚那年,金宝才两岁,花好娇抱着瘦巴巴的小家伙,在出租屋里哭了整整一夜。她咬着牙发誓,一定要让儿子过上最好的日子,弥补他缺失的父爱。如今金宝六岁,圆滚滚的像个糯米团子,被她宠得无法无天。书包扔在地上,花好娇弯腰捡起来拍拍灰;吃饭要喂,不然就不吃;在学校跟同学打架,花好娇冲到学校,不问青红皂白先护着儿子:“我家金宝这么乖,肯定是别人欺负他!”久而久之,金宝成了班里有名的“小霸王”,作业靠抄,考试垫底,放学就泡在小区的游戏厅里,花好娇撞见了,也只是揪着耳朵拉回家,骂两句“下次不许了”,转头又塞给他零花钱。
     
    周爱家就是在这时走进花好娇生活的。他是超市总部的后勤主管,妻子前年因病去世,留下一个十三岁的儿子周志成。周爱家为人敦厚,话不多,却心思细腻。第一次见面,他看着花好娇风风火火地处理完工作,转身又温柔地给金宝擦鼻涕,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     
    重组家庭的那天,周爱家特意炖了一锅鸡汤。周志成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,安静地坐在桌前,给花好娇和金宝各盛了一碗汤,轻声说:“花阿姨,弟弟,趁热喝。”金宝却一脚踹翻了椅子,尖叫着:“我不喝鸡汤!我要吃麦当劳!”花好娇立刻哄道:“好好好,妈妈这就带你去买。”周爱家刚想开口说什么,被花好娇一个眼刀制止了。
     
    日子在磕磕绊绊中过着。周爱家包揽了大部分家务,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做早饭,晚上辅导完志成功课,还要收拾金宝扔得满地的玩具。他看着金宝作业本上鲜红的叉,忍不住跟花好娇说:“好娇,金宝这成绩得抓抓了,不然以后跟不上。”
     
    花好娇正在敷面膜,头也不抬地说:“小孩子嘛,玩心重,长大了就好了。”
     
    “可他都快小学毕业了,连乘法表都背不全。”周爱家皱着眉,“你这样太溺爱了,会害了他的。”
     
    “我害他?”花好娇猛地扯下面膜,声音拔高了八度,“我是他妈,我不疼他疼谁?你儿子品学兼优,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!我告诉你周爱家,我花好娇养得起我儿子,别说养一辈子,养两辈子都没问题!”
     
    周爱家叹了口气,没再说话。他知道花好娇的脾气,也明白她心里的那点执念——离婚后独自带娃的艰辛,让她把所有的补偿心理都倾注在了金宝身上。夫妻间的争吵越来越多,主题永远围绕着两个孩子,准确地说,是围绕着金宝。周爱家提出的AA制,与其说是经济划分,不如说是他无奈之下的退让——他想守住这个重组的家,只能先接受花好娇的规则。
     
    变故发生在金宝十岁那年。他的生父在一场车祸中去世,保险公司赔付了三十七万。拿到这笔钱时,花好娇抱着金宝哭了一场,然后把钱存进了金宝的账户,对周爱家说:“这是金宝的钱,以后他上学、娶媳妇都够了,不用你操心。”
     
    有了这笔“保障”,花好娇对金宝的溺爱变本加厉。金宝要最新款的游戏机,她眼睛不眨就买;金宝不想上学,她就跟老师撒谎说孩子生病了。周志成看在眼里,偶尔会劝金宝:“弟弟,还是要好好学习,不然以后……”话没说完,就被金宝推搡着打断:“关你屁事!我妈有的是钱养我!”
     
    周爱家把志成拉到一边,轻声说:“别跟你弟弟置气,做好你自己就行。”志成懂事地点点头,只是看向继父的眼神里,多了几分心疼。
     
    金宝上到初二,彻底不去学校了。他整天泡在网吧,打游戏、跟社会上的闲散青年混在一起。花好娇气得住了院,出院后硬逼着他去了一家技术学校学汽修。可没到两个月,金宝就撬开了花好娇的抽屉,偷走了她准备交房租的五千块钱,再次消失了。
     
    花好娇疯了一样找他,报警、贴寻人启事、去所有可能的网吧蹲守,最后在一个偏远的网吧角落里找到了形容枯槁的金宝。他把钱全花在了游戏装备和吃喝上,看见花好娇,眼神里没有丝毫愧疚,反而抱怨她来得太晚,耽误了他打比赛。
     
    那一刻,花好娇的心彻底凉了。她看着这个被自己一手惯坏的儿子,突然明白了周爱家说过的话。为了找金宝,她请了长假,工作受到影响,绩效奖金没了;为了满足金宝的各种要求,她不仅花光了自己的积蓄,还偷偷动用了那笔赔偿款的大半。连锁反应接踵而至,她因一次重大工作失误被降职,收入锐减。曾经意气风发的“白骨精”,转眼间变得憔悴不堪。
     
    家庭的重担,一下子全压在了周爱家身上。花好娇第一次低下了高傲的头,红着眼圈对他说:“对不起……”
     
    周爱家只是默默地递给她一杯温水,说:“日子还得过。”
     
    他开始更用心地照顾这个家。每天下班,他都会去网吧附近转转,不是为了抓金宝,而是想跟他说说话。起初金宝看见他就跑,后来见他只是递上一份热饭,偶尔还会问一句“游戏打得怎么样了”,渐渐不那么排斥了。周爱家从不提学习,也不骂他,只是跟他聊游戏里的战术,聊团队合作的重要性,聊怎么才能靠自己的本事赚到钱。
     
    “你妈身体不好,你爸不在了,以后这个家,得靠你自己撑起来。”有一次,周爱家看着金宝布满红血丝的眼睛,轻声说,“玩游戏也能玩出名堂,但得是正经路子,不能总想着投机取巧。”
     
   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金宝,他沉默了很久,第一次没有反驳。
     
    转机悄然而至。周志成考上了名牌大学,毕业后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,很快成家立业。他没忘记这个家,经常寄钱回来,还劝继父别太辛苦。而金宝,在周爱家的引导下,竟然真的找到了一条“正经路子”——他成了一名职业游戏玩家,靠着过人的反应速度和团队协作能力,每个月能稳定收入几千块。
     
    那天,花好娇突然中风偏瘫,半边身子不能动。金宝正在打比赛,接到周爱家的电话,二话不说退了赛,疯了一样赶到医院。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母亲,他第一次掉了眼泪。
     
    出院后,金宝搬回了家。他每天按时训练打比赛赚钱,其余时间都用来照顾母亲。给她擦身、喂饭、按摩,动作虽然笨拙,却很细心。周爱家看着这一切,眼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     
   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,花好娇靠在沙发上,看着儿子专注打游戏的侧脸,又看看在厨房忙碌的丈夫,眼眶湿润了。她轻轻拉过周爱家的手,声音有些含糊:“老周……对不起……我错了……”
     
    周爱家拍了拍她的手,笑了笑:“都过去了。”
     
    金宝的游戏角色打赢了一场关键的比赛,他兴奋地回头,正好看见母亲和继父相握的手,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。
     
    生活,带着曾经的苦涩,在包容与理解中,慢慢酿出了一丝回甘。未来的路还长,但这一次,他们知道,要一起走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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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病猫与母老虎  修改稿
     
    我家阳台的旧藤椅上,还搭着妻子六年前脑梗出院时盖的格子毯。毛线边角磨得发毛,像她那时蜷在沙发里的模样——小小的一团,说话气若游丝,眼神里全是没着落的慌。医生说她半边身子怕是难恢复,我天天蹲在她脚边揉腿,她掉着眼泪说"拖累你了",声音软得像猫爪挠心,让人心尖发颤。
     
    可现在呢?
     
    眼前叉着腰站在厨房门口的女人,让我恍惚觉得岁月换了人的芯子。53岁的她,体重早越过正常刻度两倍,像只吹得太满的气球,把当年清瘦的影子挤得没了踪迹。高血压、糖尿病、高血脂,三样毛病像三道箍,勒得她常年药不离手。脑梗后遗症还在,走路时一条腿总拖沓着,却不妨碍她置气时用另一条腿重重跺地,震得客厅地板发颤。
     
    都说更年期是阵狂风,刮过去就好。可她这阵风吹破了更年期的门,径直刮进了老年。前几天我顺手收错她晾在阳台的新袜子,她的嗓门就像点了炮仗:"你眼睛长头顶上了?那是我刚买的!"声音穿透厨房油烟,撞得我耳膜嗡嗡响。我耐着性子劝:"轻点儿声,医生说你血压高不能激动。"她脖子一梗,音量再拔高八度:"嫌我吵了?早知道你不耐烦,当初就不该拖累你!"
     
    这话像根针,扎得心口发疼。
     
    想当年她不是这样的。刚结婚时连跟小贩讲价都脸红,说话细声细气,生了病就蜷在我怀里掉眼泪,像只需要呵护的病猫。可不知从何时起,病猫悄悄褪了毛,长出了利爪。尤其脑梗恢复后,行动不便让火气找到了出口,一点点攒成如今的雷霆万钧。
     
    我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。我想聊天气、说新闻,她要么哼一声,要么干脆扭头。哪句话不对心思,火气就像开闸的洪水劈头盖脸浇下来。上周劝她少吃油腻,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:"我吃什么关你事?反正这身体,死了也省心!"我望着她涨红的脸、鬓角新添的白发,突然喉咙发紧,什么也说不出。
     
    医生说她是久病焦躁,让我多担待。可担待得多了,我自己也快撑不住。近来总心慌气短,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,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陷,头发白了大半。昨天去医院,医生说我血压也高了,让少操心。
     
    操心?怎么能不操心呢?
     
    客厅那盆她从前最爱的文竹,如今叶子枯黄没人管。就像我们这个家,曾经生机盎然,现在却被无形的冰盖着。她像只被病痛和坏情绪困住的母老虎,用利爪守护脆弱;我像站在笼外的饲养员,想靠近怕被抓伤,想离开又舍不得里面那个曾温柔的灵魂。
     
    窗外蝉鸣聒噪,屋里静得只剩挂钟滴答。我知道她心里苦,被病痛磨着,被行动绊着,被更年期激素搅得坐立难安。可我心里的苦,又能说给谁听?
     
    也许婚姻到这步,就是场漫长的互相消耗。她从病猫成了母老虎,我从护猫人成了惊弓鸟。只是不知道,这"母老虎"的利爪下,是否还藏着当年病猫的柔软;我这颗惊怕的心,还能不能等到冰雪消融的那天。这个家啊,就像我们俩的身体,千疮百孔,摇摇欲坠,不知道哪阵风来,就真的散了。
     
    隔壁98岁的老奶奶从没发过脾气,我总想,她长寿大抵是因性子好。她常问我:"你老婆脾气怎么那么大?劝都劝不听,你咋不跟她吵?"我苦笑:"她的脾气,也就对着我发。外面人面前还算平和——我是她的出气筒呢。我要是也跟她闹,她非疯了不可。真气出病来,这日子还过不过?"
     
    都说上帝要让人灭亡,必先使其疯狂。没过多久,妻子在一场歇斯底里后再次病倒。这次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,家里还欠着一屁股债。她又变回了那只可怜的病猫,望着我时,眼里全是绝望。我握着她无力的手,喉头哽咽,竟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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